日升昌蔚泰厚解说词
大家好,首先我代表票号博物馆的全体员工欢迎大家的光临。
提起票号已离我们很远了,那什么是票号呢?其实,票号就是中国封建社会时期专营银两异地汇兑,兼营存放款业务的私人金融机构。也可以说是中国早期的私人银行。
中国最早的第一家票号,就是我们现在能看到的这所宅院——日升昌,创立于1823年(清道光三年左右),东家李大全,掌柜雷履泰,前身是一家“西裕成”颜料庄。嘉道年间“西裕成”颜料庄在京津两地已然久负盛名!随着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商人做生意靠“现银”运送的清算方式越来越落后,这样一些大的商人便利用自己设在全国各地的商号进行银两的异地拨兑。“西裕成”颜料庄的掌柜雷履泰便是这其中的活跃者,不同的是随着业务量的增大他逐渐的发现了“票号”这一商机。雷履泰的想法和实践加上李大全的信任和拍板,最终二人决定大胆创新于1823年投入三十万两白银巨款,改颜料庄为票号,取名“日升昌”,即取其“旭日初升,繁荣昌盛”之意。日升昌的投资东家是李大全,经营票号的是掌柜雷履泰(1770—1849)。也就是说,对于票号,财东管投资,享有票号的所有权;掌柜管经营,享有票号的经营权。雷履泰改营票号成功,因此被后人尊称为“金融泰斗”。
成功很难,但成功也有迹可循,比如:发现一般人所无法发现的机会——像票号,其实商业汇兑在明朝就有,但直到日升昌出现才把它从商业资本中剥离出来,创造了一种新型的行业,一种全新的盈利模式;运用一般人所不能运用的资源——晋商横跨欧亚两万里,纵横商界五百年,票号将晋商散布在中国各大水、旱两路码头的商号整合利用起来,让资金在全国范围流通,突破了传统金融业的城市与城市间壁垒;找到一般人所无法想象的办法——不是以物易物,也不是以物易钱,而是以信用做商品,极大地提升了资金的流通利用率。这恰恰是晋商精神中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东西——创新。
日升昌1823年成立,1932年改营钱庄,经营108年创利1500万两白银。票号的高额利润吸引了众多商家都去投资这个新兴行业:继日升昌之后,全国前后一共设立了51家票号,山西就有43家,其中平遥22家,称“平帮”,祁县12家,称“祁帮”,太谷7家,称“太帮”或“谷帮”,另外在山西以外的天津、上海、广州、云南四个地方一共开设了8家,统称“南帮”。
日升昌创立四十年后,上海成立阜康票号,标志着票号不再是被山西人一统天下,从此票号一业形成全国性的大行业。
但整个票号业,从1911年(辛亥革命)后,就开始整体性走向衰落,到1922年仅剩4家,1951年全部停业。直到1995年,才利用日升昌总号旧址,开辟为我们现在能看到的——中国票号博物馆的。那么,我们今天,就以日升昌为例,了解一下以前票号的内部设置机构以及经营管理方面的一些经验了。
柜房 前面这两间房间,就是票号的柜房,也可以叫它银行的营业大厅了。客户从大门进来后,东柜房办手续,西柜房取现银,在里面办业务,而且分开办,可“安全、保密”了。
西柜房 是取现银的地方,作为当时的货币“银子”来讲,首先需要称重量,所以在柜台上放有“戥则”(天平),另外银子还需鉴别成色,因此票商根据自己多年的观察对比,编了一首“周行银色歌”,将各地流通的银子编了一个名字,有一个代号,以此作为它日常存取银两的业务凭证。
票号在给客户所持的汇票兑现银时,也担心有假冒、伪造,所以在票号的汇票上也使用过几种防伪措施:①字迹②水印③印章④密押。其中以密押最为安全严密。
票号的密押,就是一种用汉字来代替数字的一种密码制度。
“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十二个字,一年的十二个月)
“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三十个字,一个月的三十天。)
“生客多察看,斟酌而后行。”(十个字,1—10的数字)
“国宝流通” (万、千、百、十)
使用这些防伪措施,只是要保证票号日常业务的顺利进行。
这样的话,票号的收入由此产生:汇水(手续费)收入占总收入中的60%左右;存贷利差占总收入的20%左右;另外还有得空期收入(银行的在途资金放贷,时间越长,收入越多)、平色余利等。
明清时期的晋商饱受传统儒家思想的浸润,遵从诚信经商的商业伦理,坚持“先义后利,以义制利”的儒家思想内核。晋商将关云长尊为财神,省外山陕会馆大多建在关公庙,关公是诚信、忠义的象征,让关公的信义精神来约束商人的行为,以诚信闯市场、创伟业,在整个商界具有良好的商业信誉。票号脱胎于晋商,其产品更是以诚信为基础。毫不夸张的说,在金融业,诚信就是其立身之本,利润之源。票号自创立以来,自上而下都要求做到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几十年的票据足额足息兑付,“相与”伙友的几十年风雨相伴,货币贬值时即使亏本也要将客户的损失弥补------不胜枚举。诚通人心,诚则可信。互相信任,才可以长期交往。在经商活动中长久地坚持诚信为本,胜过无数次欺诈性广告。商人的诚信给他们带来了成功,因为成功迫使商人在选择培养人才梯队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
在西柜房的里屋,就是票号的地下金库了,由于地基开始下沉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进去参观了。把金库设在营业大厅的里边一是方便来回的存取,二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们常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一种逆向思维。
看过柜房,我们再看一下票号的内部机构。
在院中,有一块很像元宝的石头,实际上,原来这里是日升昌二街门的位置,用它来隔开日升昌的前后两个院,前面是票号的营业场所,后面是票号的办公场所,当然这道门,一般客户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里面的办公机构有两间,一间信房,一间账房。
信房 这间就是票号的信房,一间专门书写信件的房间。以前票号内部的所有信息往来,包括利息高低、汇水涨落、人事调动、分号设置安排等,只有通过信件传递信息,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所以,信件承担起票号内部上传下达,信息联通的作用;相应来讲,票号对信件就有相当严格的管理:信件要有编号;要抄录在案,留有底薄;要用暗语……因此,票号在信房首先设两到三个录信员,另设主管文牍先生,请他必须聘请科甲中人(用咱们现在话讲,既要有文凭,还要有经验的人。)这位文牍先生在票号可直接坐到这个位置,年薪200—500两白银,但从拿到这份工资以后,这个人的工作和工资也就此稳定了下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和起伏了。
账房 账房是总号负责核算账目,总理全号银钱出纳的地方,也可以叫咱们现在的财务部,会计科。票号当年账目繁多,讲究日结、月清、年总结,及时记账,期末结清余额。票号为了业务需要会在全国很多大中城市、商业码头开设分号,但按照当年的会计核算要求,分号只能做业务,不能核算利润,同样讲究日结、月清、年总结的报账制度。所以每到月底年底,分号把他们的业务汇总成表,交由总号统一核算,有点当今的“一级核算、一级法人”的管理要求。一般一年是一个小账期,四年为一个大账期,大账期末决算分红。而这么大的工作量下,账房却只设有账房先生一人,副账一人,帮账1-2人。里间是给账房先生设的单间,在里面休息、办公,外间就是给副账、帮账设的休息,办公的地方。
票号在其选人用人方面,是原始的,也是极其严谨的。大体规模如下:“用乡不用亲”,必须是山西人。从最初的招收学徒,条件就相当苛刻,要求年龄必须年满十三岁以上,但又不能超过十八岁,因为人的行为习惯,道德素质的培养,需要从小开始,其次,要求身高五尺, 品貌端正,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家世三代清白,而且要有较为殷实的商家担保,所用之人如有越轨行为,全部责任由保证人承担。学徒期三年,没有假期没有薪金,当地人叫“吃后生”,也叫“练习生”,利用每天的空闲时间,刻苦练习珠算、楷书两项基本功,学徒期满进行考核,基本功过关,品德优秀者,方可被票号留用,这时才有资格领到工资。
顺利录用的员工,先到柜房就职,熟悉票号的经营业务,学习如何接待客户,俗称“柜员”,经过数年的锻炼,再分配到票号内部核心部门“信房”“账房”就职,抄录往来信稿,学习如何核算账目,还要担任“跑街”职务,了解市场利率行情,掌握顾客需求,将这些重要的信息及时反馈给掌柜,为掌柜决策使用。员工在票号总部经过多年的培养,专多能、全能型的人才,会委派到各地分号“下基层”,业绩突出者,可以升任为分庄掌柜,直至坐到总号大掌柜的位置。也就是说,票号内部培养选拔人才的过程是漫长的,员工在票号工作,没有退休年龄的限制,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除此以外票号还有一整套先进的管理制度。票号总号员工一般不会超过三十名。分号人员设置六到八人。据说在票号业务鼎盛时期,总、分号人员会控制在三百人以内。作为票号的中枢机构——信房和账房,其办公人员只有八到九名,面对如此庞大的金融网络,我们可以感受到员工的工作量之大。掌柜为了调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经财东、掌柜商议,优秀员工就有机会参与票号股份。当时实行的是“二元”股份制,财东投资三十万两白银创立票号,他在票号中就拥有三十个银股,也就是资本股。除财东外,掌柜、员工所顶的是身股,类似于现代企业中的劳力股。银股、身股在每四年大账期可享有同股同酬的分红待遇,让每个人都有主人翁的意识。身股又延伸出了故身股,票号的员工故去后,他们的后代将有机会继续在票号中参与两到三个账期的分红。这种制度,无形之中约束了员工在职期间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短期行为。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解决了票号掌柜的接班人推选问题。由于财东在票号只投资,不经营,对员工不甚了解,选举接班人就不可能做到知人善用。所以,当首任大掌柜雷履泰创立票号25年后,78岁即将离任时,财东将推荐接班人的权力交给掌柜。为了让掌柜能推荐一位德才兼备的人才,设立了这样的约束和牵制机制,如若要在以后的分红中分到更多的钱,首先要选好最优秀最出色的接班人,其次,在传帮带的过程中,掌柜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一生从商所得的经验全部传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现象,不会在这里出现,在票号,每个人都是无私的。也因为这样,票号的经营便如日中天。
中厅 中厅是掌柜专门接待大客户的地方。
现在中厅所塑这两个蜡像,就是日升昌的首任大掌柜雷履泰,二掌柜毛鸿翙,另外还有三掌柜,叫程大培。在票号中,掌柜也是有分工的:大掌柜以业务为主,全局负责,统筹安排,票号内也称他叫“经理”;二掌柜主管行政考核,人事升迁,票号称他叫“协理”;三掌柜主管后勤业务,票号人员的吃喝拉撒睡由他来负责,票号内称他叫“襄理”。三位掌柜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但一切以业务为主,大掌柜一人说了算。
前面是掌柜接待大客户的地方,转过屏风,后面就是掌柜的休息室了,票号中,掌柜与员工恪守一样的班期制度,平常是不能随便回家,不能携带家眷,所以这里就给掌柜设了两间休息室,中国常讲东为长,东面是大掌柜房,西面就是二掌柜房了,给他们日常的生活起居提供一个场所。
再往后,就是票号的第三进院落,它的辅助设施,后勤部了。
客房 这儿这间就是票号的客房。主要招待外地来的富商巨贾、官府中人,或内部员工上下班回来也可临时住宿歇息的地方,当然这间房间只对内、不对外、不营业、不收费,一个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内部机构。
厨房 客房对面就是厨房了,票号员工平时不可以随便回家,便设有一个做饭的大食堂了,这里陈列有票号当年用过的吊柜、折叠桌,以及当时留下来的芦苇顶棚(为防潮、透气)。
后厅 后厅是后院的主体建筑,是票号用来宴请宾客,大摆酒席的地方,现改做陈列室,主要陈列以前票号留下来的一些票据、帐薄、信稿等实物,是在1995年开放这处宅院的时候,从室内顶棚上揭下来,经过清洗整理成册,一共整理出二十本帐本,四十本信稿。
后厅原是请客吃饭的地方,按当时的旧规矩,到年底东家会请他所有在平遥的伙计吃一顿好饭,年底会餐嘛,但到这一天的座次排列就不是以平常的职位高低来排,而是由二掌柜根据一年下来谁的成绩好,谁创造的利润多来决定谁坐上首,谁坐下首,以此来作激励,让员工自觉的于第二年好好工作,避免如此尴尬。
出厅往东,就是票号的跨院了。
跨院南面的这道大门,就是日升昌的正门。在票号内部,东家、贵宾、员工上、下班,车马都是从这里出入。
在跨院的这道墙的墙缝里,还可以看到一些铜钱,铁钱。其实从它实用角度来讲,是用于垫高,加固的,不过一般人家用的是废弃的锅底、铁皮、铁块,商家较迷信,认为经过千锤百炼的钱本身就是避邪、镇宅之物,所以就将钱给塞了进去,也是为了取其谐音“铜墙铁壁”之意。
沿着石头坡道上来,就是票号的车库,马厩了。日升昌的隔壁,是全国的第二家票号蔚泰厚,我们于今年的7月10号将两个票号连通,大家随我一起来参观蔚泰厚。
在日升昌票号创立的三年之后,她的第一代领导核心大掌柜雷履泰二掌柜毛鸿翙由于彼此年龄、性格和对票号诸多事务看法的不同,最终毛鸿翙离开了日升昌,恰巧当时侯家看到李家经营的票号红红火火,也有心扩大自己的经营,苦于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毛鸿翙的辞职正好给了侯家绝好的机会。二人不谋而合,随即将蔚泰厚绸缎庄改为票号。之后又相继建立了蔚丰厚、蔚盛长、新泰厚、天成亨票号,史称“蔚”字五联号,毛掌柜在蔚字号一展拳脚,大显身手,有着五联号总管的雅称。很快的票号犹如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平遥成为当时十九世纪的金融中心,“进了平遥城,银子元宝绊倒人”。
蔚泰厚掌柜房:纵观整个山西票号“信义经商”是贯穿其始终的。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火烧北京,京官纷纷携眷出京,适值西太后与光绪皇帝也西逃,路经平遥时,不少随驾官员向蔚盛长等各票号在平开设的临时京庄索取费用,各票号为维护自己的信誉,团结一致,及时应付官员,兑付现银,分毫不差,不露破绽。庚子战乱是各票号损失惨重的一次,但由于票号拿出备防之款,无论京津、上海,还是山西、汉口等地,对纷纷持券者全部满足兑现,这一来反而更加赢得了声誉。日升昌票号在二次革命的时候,欠外数目约五百万,欠内之数七、八百万,出入相抵,有盈无绌,但贷款难以收回,成本早已付之东流,可是为了维持信用,面对储户三年之中均为停利。辛亥革命前后,中国票号整体性走向衰落,侯家经营的票号也是每况愈下,各地分庄被抢、被烧,倒闭的消息纷至沓来,各地存款户纷纷提款,形成挤兑,从此以后票号大势已去,开始了艰难维持的十余年,其中值得一提的是1930年蒋阎冯中原大战结束后,晋钞严重贬值,约25元晋钞才能兑换一元新币,如果对存款户以晋钞兑出,那么票号便可乘机发一笔横财,但是以大德通票号为首的众多票号没有这样做,并且不惜动用历年公积金,在储户提款时,如数兑出新币,维护了票号的信誉,守住了商人的道德红线,真正做到了“宁叫赔折腰,不让客吃亏”!
当我们往前通往第二进院落时,首先看到是票号当年设置的“关圣堂”,里面供奉着武财神关羽,形象威武,义薄云天。关公的忠义仁勇和诚信精神是关公文化中最根本的理念,待事以忠、待人以仁、以义取利、以勇精进,这些都成为了晋商几百年来的经商精髓。
中厅:是接待大客户谈生意的地方,这里的家具、摆设,都显得品味不凡,体现出了票号“顾客至上”的服务理念。
百年票号,百年辉煌。内涵丰富,底蕴深厚的票号文化在今时今日依然有着非凡的魅力和深刻的现实意义,在此希望大家真的不虚此行,或多或少让您受到一丝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今天以日升昌和蔚泰厚票号旧址还原、陈列、展览整个中国票号的发展历史,使得票号文化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让我们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用老祖宗的智慧,温故知新!
最后再一次感谢您的参观,欢迎您再来博物馆!
祝您旅途愉快,一路顺风!